物理暴力更容易被感知。比如各种暴力犯罪,战争,乃至家庭暴力等等。因为物理性的暴力往往留下可见的创伤或者痕迹,比如炸塌的建筑物,飞溅的弹壳,渗透血液的衣服,布满伤痕的脸等等。但是在看不见的精神领域,暴力的存在同样广泛。这本《非暴力沟通》的全部目的是要倡导非暴力的沟通形式,从爱的角度而非暴力的角度出发,从而获得更好的沟通效果以建立更有意义的联结。

作者在书中没有明确给出暴力的定义,但通读全书之后不难理解,书名中的暴力是指沟通过程中将负面的情绪投射到沟通对象身上的行为。比如焦虑、紧张、愤怒、沮丧、悲伤、痛苦等,沟通者通过通过语言或者非语言的方式将负面的情绪表达出来,进而对对方的精神产生压力甚至伤害。

最常见的是暴力对他人进行道德评判。道德评判就是将行为或者想法放在道德准则之下加以判断好坏。我们经常有意无意的对他人进行道德评判,这种评判有时候是为了通过贬损对方行为的道德价值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释放或者补偿,亦或者通过明确表明对方的行为的地道的来给对方压力,以期改变对方的行为。但是非常不幸的是,这种做法通常除了暂时泄愤,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这种做法通常会招来对方的敌意,即使对方做出让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而是出于恐惧或者内疚的行动,最终很可能心怀怨恨。

另一种常见的沟通暴力是进行比较。比较也是进行批判的一种形式。最常见的恐怕是父母将孩子与其他更加优秀的所谓别人家的孩子进行比较。这种比较的根源乃是父母对子女更高的期望,但比较非但常常不能鼓舞人,反而会让人更加沮丧并加深隔膜。

第三种是回避责任。常见的例子是认为自己别无选择。比如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因为不得不遵从命令等等。回避责任一般是沟通对象想要逃避指责。但回避责任也即意味着自我的退化,等于承认我们不具有完全的行动的自由。

强人所难是第四种常见的沟通暴力。当沟通中一方对另一方有更高权力的时候,强人所难更容易发生。按照组织行为学的定义,权力既是使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的能力。权力的运用当然具有多种形式,但是使用强制力是其中常见的一种。权力的所有者一般通过威胁或者暗示不服从的后果的方式行使强制权力。尤其当缺少有效的监督制约手段,或者被强制的人缺少反抗的手段的时候。除了权力,通过社会压力来迫使对方服从也是一种常见的暴力。比如通过强调社会习俗,通过强调群体一致的必要性等方式来给对方提供行为上的压力。

沟通中的暴力,或者用作者的话说,异化的沟通是如此广泛的存在,我们有必要从根本上审视其存在的基础。作者在书中将沟通中的暴力可以归结为性恶论,认为我们长期以来强调人性本恶以及通过教育控制天性,导致了我们对自己的感受和需要心存疑虑,以至于不愿体会内心的世界,而选择以异化的方式沟通。我认为这种解释阐释了事情的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来自于我们自我中心的傲慢造成的对他人情感和需求的忽略。当我们不认为对方是与自己一样怀有理性,可以达成理解,可以被说服的对象的时候,我们就会倾向于使用暴力的方式进行沟通。异化的沟通方式更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而缺少情感联系的人被平等对待的机会和沟通成功的机会更少,于是沟通者更加依赖暴力沟通的恶性循环。